天还没亮,蓉就被手机铃声从梦中拉出来。

 

一个焦急的声音冲入耳朵,爸不行了,你赶快过来!这是妹妹玉的声音。

蓉回了句你不急,我马上过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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蓉的父亲退休后得了老年痴呆,痴呆后的父亲其它基础疾病也跟随而来,拉不出尿,手肿脚肿,经常是上边还在给他喂饭,下边屎尿就流出来了。最让蓉姐妹俩接受不了的是,父亲很多时候不认识她俩,常常问她们,你们是谁呀?你们是谁呀?我不认识你们,你们给我吃的有没有毒呀!

 

蓉两姐妹看着父亲,心如刀绞,流着眼泪一边给父亲喂饭,一边说,我们是你的女儿,我们是你的女儿。

 

我没有女儿,我没有女儿,我不认识你们,你们给我走,我要我的娇娇,我的娇娇呢?娇娇,你在哪儿?

 

娇娇,是父亲后来娶的女人。蓉的继母。

 

父亲是一个煤矿的厂长,母亲是厂医。母亲四十岁生下儿子云,大出血去了另一个世界。

 

母亲本来身体一直不好,生下蓉和玉两个女儿后,身体越来越差。学医的她,知道她这身体是不容许再生孩子的,而她为了不让夫家断了香火,用自己的生命为丈夫换来了一个儿子。

 

母亲走后,父亲认识了娇娇,一个长相不错但拖着三个孩子的女人。

 

父亲以他厂长的身份,尽职尽责的把娇娇的三个孩子抚育成人,并给予了不错的工作。

 

自从娇娇来到这个家,蓉就带着两个弟妹,过上了没有母亲的生活。

 

每当妈妈的祭日,三个没妈的孩子,在妈妈的坟头,泪流满面地唱着:世上只有妈妈好,没妈的孩子像根草……

 

然后三个没妈的孩子跪拜在妈妈的坟前,久久不愿起身。

 

学习成绩一直是全校最好的云,因为没了妈妈的爱,无奈的选择了中专,失去了上大学的机会。

 

蓉疾风一样飘进妹妹的家,看到父亲一脸的痛苦,说,赶快送医院。妹妹说,姐,我这是七楼,你我两个,啷个把父亲抬下去?

 

蓉一下子就懵了,是呀,就两个弱女子,要想把身高一米六七,体重一百五十几的父亲抬下七楼,谈何容易。两个单身姐妹一下不知如何是好。

 

“要不,又喊刘刚吧?”玉有点难为情。

 

刘刚是蓉朋友的老公,以前凡是父亲生病,需要送医院,都是叫刘刚来家背父亲下楼去医院。在医院看病检查,楼上楼下的背,都是刘刚的事。虽然刘刚人高马大,身体强壮,但是一百五十多斤压在背上,楼上楼下几个来回,就是冬天,也是汗流满面,气喘吁吁。医院那些医生护士和病人及家属,对住院的父亲说,你老人家真有福气,有这么一个孝顺的儿子。父亲有点不好意思,说我儿子在成都,远着呢。那他是?说的人有点不明白,不是自己的儿子,谁还能这样对待一个生病的老人。蓉说,他是我的朋友老公,然后又指指刘刚旁边的女人,这是他的妻子,她们夫妻俩都是我最好的朋友。

 

父亲旁边的一个病友抬抬脸上的老花镜,对刘刚树起大拇指,不是儿子的儿子。然后对坐在自己身边的儿子说,看看别人,啥子叫朋友,啥子叫男人,你那些酒肉朋友,请喝酒时一大群,真有事时,那个来帮过你?儿子不理他,只顾玩自己的手机。

 

有事就找刘刚,刘刚成了两姐妹的救星,而救星也没有一次让两姐妹失望过。虽然如此,蓉还是有点犹豫,毕竟天还未亮,人们都还在睡觉。打呀,玉看着病重的父亲有点火急。蓉摇摇头,叹了口气,还是把刘刚从睡梦中叫醒。

 

刘刚妻子一边忙着开灯,一边说,我陪你去。

 

你多睡会,天亮还早,我一个人去就行了。刘刚说。

 

照顾病人,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好。你看那次不是我陪你去嘛,还是帮上忙的哈,再说,我一个在家也睡不着。夫妻急急忙忙就出了门。

 

医生检查了父亲的病,问蓉和玉,你母亲呢?走了。走了是什么意思?医生不明白。蓉说,母亲去世了,继母走她亲生孩子那儿去了。哦,医生似乎明白了什么。他看着我们在场的人说,你们父亲的日子不多了,回去准备后事吧。你——

 

医生指着扶着父亲的刘刚说,你这样孝顺的儿子,少见。

 

他不是儿子,是朋友。蓉更正医生的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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