倒 流

前往咖啡店的计划注定是泡汤了。四人索性一人抓本书或倚在树干上或坐在长椅上翻阅。天气虽说热却也不至于到热得难受的地步，况且“大树底下好乘凉”这句话终究是不错的。四个人读倦了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。

“海棠树本来就少见，这么大的海棠真是更难得碰上了。”华望着头顶上一层叠着一层的小小的椭圆样的海棠叶，感叹道。

“是啊，海棠真是难得一见呢。”明跟着感叹。

“这么快就把从前忘了；以前你可是天天见海棠 树。”夏白了明一眼。“亏你还说你是个恋旧的人。”

明愣了一下，紧接着反应过来，“怎么会忘呢？”他尴尬地地笑了笑。接着问不明所以的华解释：“在我搬家前的确每天都能看海棠树，有些日子没看见它就一时想不起来了。”

明没有说明自己忘记它的另一点原因：在冬天，一棵海棠是不会开花的。在明的记忆里那棵海棠给他最深刻的印象不是她粉妆玉琢的花瓣，而是薄雪时节它干枯的影子。

明坐在长椅上，闲阖上眼睛。冬日色彩大抵永远比不上夏日里颜色的饱满罢。刚刚积上一层薄雪的世界像是手机的计算摄影，得出的画面里严肃呆板的白平衡让一切都蒙上了白色，没有夏日的多彩，也没有大雪后的干净，简直要叫人感觉再找不出一点生机来。

明站在家中窗子前，穿的却并不是居家的便服，恰恰相反地，那是一幅随时可以出门的打扮，背后并不大的屋子里显得空荡荡的。明目光空空地看向自己原本书桌所在的位置，那里现在只剩下地板上几道白白的擦痕。

明想在自己曾十分熟悉的布局中找到自己熟悉的钢琴，但他失败了。望着窗子对面灰黄色的、枯叶上盛着白雪的海棠树，明很清晰地记着，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一种不一样的迷茫。

明闭着眼睛，想象自己回到那个房间，自己对着空气按下琴键，自己会弹些什么呢？也许是肖邦的《东风》。明的想象仍在信马由缰地奔驰着。忽然间一曲终了，他看见自己站起，面向窗户，缓缓鞠躬致谢。

“下雪啦！明，下——雪——啦——”这是明记忆里真实的声音，透过玻璃传过来，像是报童大街小巷呼喊的“号外”。